“玻璃大王”曹德旺谈税负重:6000块手机要交1020增值税

  新京报:鉴于你前面谈到的这些问题,你觉得政府应该怎么做?

  曹德旺:我希望政府继续支持提倡发展实体经济,其实最近政府的声音也对实体经济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。在具体做法上,政府应该关注小微企业,关注实体经济,财政金融要向国家扶持的产业倾斜。解决制造业的增值税问题。

  新京报:其实政府也一直在提倡资金要“脱虚就实”,你认为关键在哪?

  曹德旺:政府官员的数量毕竟有限,而利益群体层面比较广。你(政府)把这个窗户关掉,他从那个窗户跳进来,你把那个窗户关掉,他又从天窗跳进来,防不胜防的。所以我觉得,这个需要很多企业家自律,能够懂得大义,因为这不光是政府的责任。

  我以前老说,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,我觉得在国土上每一个企业家都应该以国家为重,树立一种报国为民的心态。

  新京报:“报国为民的心态”,这个话怎么理解?

  曹德旺:就好比金融、IT、房地产,这些赚钱快,赚钱也多,我为什么不做?因为我觉得做这些事除了自己赚两个钱,对国家一点好处都没有。多少人找我搞私募基金,我从来不答应做,我宁可捐给慈善机构,我也不愿意做这些。

  新京报:这种取舍是完全出于你个人的价值评判吗?还是说商业考量?

  曹德旺: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价值观。

  谈事业重心

  “我没打算跑”

  新京报:现在福耀在国内和国外投资的比例大概是什么情况?

  曹德旺:大概5年的时间,福耀在国外投了大约有70亿人民币,在国内也有七八十亿,目前来看投资规模基本持平。投资形式主要都是建厂,建生产线。

  新京报:下一步福耀还会加大在国外的投资吗?

  曹德旺:这个不好说,看具体情况。

  新京报:很多人想知道,玻璃大王接下来还会把发展重心放在国内吗?

  曹德旺:毫无疑问是放在国内,因为我的总部在中国。我在中国拥有一家最好的上市公司,每年我有两位数的增长,去年我才在香港挂牌。福耀现在净资产300个亿,我在国外才投了这些,能算什么?

  当然,从企业发展的角度,我是要塑造一个跨国集团。我之所以公开讲,中国税负太高、成本太高,这不是我在抱怨,也不是我要跑。我只是为了提醒政府,也提醒企业家,提醒大家危机感,告诉大家要小心。我的朋友说我应该把嘴巴闭起来,我就是太直率了,最近遭了不少骂。

  新京报:你认为你的做法(去国外投资)会不会引发国内企业的示范效应,或者说跟风?

  曹德旺:做得好的人应该走出去。但是我也警告大家,你出去干什么、你能拿什么东西出去,这些最好想清楚。

  我在美国投资已经20年了,1995年进美国投资,到1998年,四年时间亏了接近1000万美元。福耀现在不一样,我有了跨国集团的规模,有了自己的技术,自己的资本,有稳定的订单,有美国市场的认可度。像我这样的企业,我觉得你就可以出去。

  新京报:有些人像当年说李嘉诚那样,说“不要让曹德旺跑了”,你想怎么回应这种声音?

  曹德旺:我觉得可以有这么一层理解:我们应该思考,为啥曹德旺要“跑”?把我前面说的问题解决了,大家不就不跑了吗?

  另外我想对他们说的是,事实上曹德旺没有“跑”,也不会跑,我的事业重心一定是在中国,因为我是中国人。我跟你现实一点讲,我在中国是政协委员,有一定的政治地位,我获奖无数,慈善捐款金额达到80亿,大多数国人很尊重我。我要是考虑到钱,那我的股票很坚挺,我把股票卖掉不就解决问题了吗?

  我自己儿子又不接班,我去美国,今年70岁了,不会讲话不会开车,进不了他的主流社会,我去干吗?

  新京报:美国大选后形成新的政治格局,是否会对中国制造业产生影响?

  曹德旺:我在美国的时候,有记者采访时问我,特朗普对中国的经济政策可能很严厉,你怕不怕他制裁你。我跟他讲,我是企业家,我在美国做生意,我做的事第一就是研究美国人需要什么东西;第二,我能不能按照他的要求做出满足他需要的东西,如果我都能做到,质量也能达到他的要求,他什么TPP都没关系。为什么呢?你美国人自己需要,你又不会做,那你当然要去买了。这就是我理解的、我们跟美国的政策:你好我也好,我不好你也不好。

  中国的增值税有多高?简单来说,一个卖6000块的手机,增值税大概要交1020块。不能抵扣的部分大概有40%到50%。

  事实上曹德旺没有“跑”,也不会跑,我的事业重心一定是在中国,因为我是中国人。我去美国,今年70岁了,不会讲话不会开车,进不了他的主流社会,我去干吗?

  ——曹德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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